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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幕 初到埃维尔

第一幕 初到埃维尔

贸易城镇埃维尔坐落于群山之中,是一座规模偏小的山中城市。有一条河流从它的西南方顺流而下,冲刷出一片平缓盆地,埃维尔便是在这样的地形中建立起来的。

洛伊骑着马儿缓缓前进,跨过一片陡坡以后便看见了埃维尔的高塔。由于埃维尔地处盆地中央,地势平缓,因此看不到山城特有的复杂地形,反而是平原地区的高楼高塔更为突出。之所以会有这种建筑风格,一来是因为盆地易于积聚水气,不便通风,低层的房户多不用于居住。二来是因为埃维尔不仅是周边唯一的城镇,同时还是连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贸易枢纽。大量的人流聚集在狭小的盆地,使这座山城变得热闹起来。

由于有数批载货马车在内,稀稀拉拉的进城队伍被拖得很长。洛伊借着人群行走缓慢之际,找个空档切了进去。不过因为艾尔雯被长袍遮住全身的关系,骑着马的两人就像是身形不协调的异形一样,惹来不少目光。所幸行人大多被疲惫所困,没多久便对两人失去了兴趣。洛伊得以混在人群中,一路来到了城门下。

走近城门抬头一看,埃维尔的城墙果然很高。为了保护城里的财富不受山贼袭扰,埃维尔的城墙被设计得十分厚实。当洛伊通过城门的时候,便深切感受到那股巨大建筑的压迫力。所幸如此可靠的防备并没有配备相应的人员进行把守,就连对入城人员的盘查也只是敷衍了事。这让洛伊得以用“妹妹身体不适”为由搪塞过去,在检察官不耐烦的语气下,匆匆进入了这个别具一格的高塔城镇。

不过话说回来,以往被人这样盘问的时候,艾尔雯都会躲在长袍里偷笑。然而今天她却一声不吭地趴在洛伊的背上,就像不会动了一般。洛伊心想她是真的累了,便打消了调侃的念头。

“我们今天不在这里住,要去我朋友那里换匹马。等下我找个地方给你休息一下,记得别乱跑啊。”

自从洛伊在艾格利亚把艾尔雯带走以后,她便一改以往的作风,乖乖地呆在洛伊指定的地方。虽然对生性好动的她来说有些遗憾,但她不管是容貌或者行为举止,都是那么地特别。洛伊不希望有人察觉,便特意叮嘱一句。不过艾尔雯依旧是那副“嗯啊”“哦”的样子,洛伊便只好继续赶路了。

骑着马儿离开拥挤的城门,洛伊带着艾尔雯往巷子里走。这里的建筑普遍在五层以上,巷子基本上容不下马车进入。洛伊让马儿避开巷道两旁的晾晒衣物,很熟练地穿梭在这些小街小巷中。偶尔房屋内会有人出来整理摆设,从窗户那边观察两人。行走在偏僻阴冷的巷道里,颇有种形迹可疑的感觉。但要是为此而感到心虚的话,只会让自己露出马脚。于是洛伊自然地骑着马儿从巷子里出来,混进了在河边市场采买的人群中。

埃维尔是一座由军事要塞演变出来的贸易城镇。以往南部的隘口尚未建立时,这里便是把守南部山脉的一个据点。当四十三年前的宗教战争落幕以后,商业活动逐渐复兴。当商人们占据了流经要塞的“西罗河”以后,军队便搬迁到了新建的南部隘口处。随着时间流逝,往来的商人越来越多,埃维尔的管辖权便逐渐落入了商人的手里。换句话说,由商人所管理的埃维尔,是远离政治势力的避风港,即便圣天鹅堡的通缉令传到这里,也不能马上铺开。

从河边一如既往的热闹看来,埃维尔就跟平时一样。而公告栏上张贴的都是政令条文,通缉令的头像都是些万年不变的家伙,说明圣天鹅堡还没派人来到这里。只要在这里换一匹好马,并在日落之前赶到下一个目的地,就算圣天鹅堡派再多的人,也无法找到他们了。

洛伊怀着喜悦的心情,骑着马儿在桥上走。由于石桥上人车混杂,因此行进的速度很慢。洛伊问艾尔雯是否有人跟踪,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。随后他试着环顾四周,同样也没发现可疑的目光。由于这一路上都没有跟踪的人,因此基本可以肯定这里是安全的。

不过转念一想,事情通常不会那么顺利地进行,通缉令也有可能快送到这里了。一想到这个,洛伊便打消了做白日梦的念头。他轻轻拉动左边的缰绳,让马儿往河边的卸货场旁走去。在穿过了一条小巷以后,两人来到了位于大路一侧的马厩后院。

“到了。”

洛伊小声地对艾尔雯说着,并朝马厩管理员招手。坐在凳子上的管理员看见以后,便慢悠悠地起身带路。随后洛伊在一处空地下马,把艾尔雯也接了下来以后,将马交给了管理员。

和前几天相比,艾尔雯明显变得虚弱,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。看着如此萎靡的艾尔雯,洛伊不禁心生怜惜。于是他像抚摸疲倦的小猫一样,隔着长袍揉了揉艾尔雯的脑袋。

“呜啊……”

艾尔雯慢半拍地抵抗着,无力地护着长袍。

“哈哈,你在这里等我,我很快回来。”

艾尔雯一声不吭地整理长袍下的头发,丝毫不理会洛伊。当他准备再揉一次的时候,很快遭到了艾尔雯白眼。于是洛伊便不再捉弄艾尔雯,转身朝马厩后的建筑走去。

“别乱跑啊~”

“哼~”

看着她那一脸嫌弃的样子,还算是有点精神吧。

洛伊这么想着,随后走进了这座高四层的石质建筑。

由于埃维尔处在山里,周边的农田多是产量低下的梯田,无法为城镇弄到足量的食物,因此埃维尔很少常住人口,取而代之的是游走于东南西北各大市镇的流动人员。为了满足这些商人及旅客的需求,埃维尔镇内的建筑大多是仓库、商行及旅店。而洛伊所踏入的这座名为“旅者之站”的建筑,则是为赶路人所准备的驿站,具有更换马匹及住宿的功能。

洛伊一路来到了位于一楼的旅馆前台,负责接待的小伙子慵懒地趴在桌上。与上次来这里时不同,房内墙壁粉刷得干干净净,就连墙壁上也挂起了高一档次的装饰与壁画。看来驿站的经营逐渐上道,已经不是当初的那座小破楼了。

洛伊收起心中的那份感叹,很自然地朝小伙子询问起来。两人一来一回,正准备结束谈话的时候,一个衣着整洁,看起来像店主的微胖男子走了出来。

“你是……?”

“好久不见,马利。”

名叫马利的男子是本地人,在四年前曾给洛伊当过上山的向导。他们间的友谊虽说不上深厚,但也绝不是泛泛之交。洛伊希望通过这位友人给自己借一匹马,好继续赶路,不过过了那么多年,对方似乎不记得自己是谁了。于是洛伊便继续说道:

“我是洛伊啊。·”

马利的脸上浮现出疑惑,他看了看洛伊以后便走了过来。

“哦……啊啊,是你啊,洛伊。”

马利的语气十分敷衍,很显然他并没有回忆起洛伊这号人物。虽然他马上以营业笑容来握手示好,但洛伊也不能马上戳穿他。于是两人在礼节性的握手以后便交谈了起来。

“马利,几年不见你倒是像样了很多啊。”

“这个……分站这几年受到多方面的照顾,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而已。”

“旅者之站”是一间在各地都有分号的连锁店,承包了公爵领境内大部分的私人换乘业务,马利曾是“旅者之站”埃维尔分号的副站长。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以为洛伊是来谈生意的,所以才会使用这种官方对白吧。

“哈哈哈,不是啊马利,我说你和四年前当向导那会更像个老板啊。”

听见了似曾相识的字眼,马利的眼神发生了变化。

记忆中的那个寻宝猎人变得清晰了起来。

马利像是做了件蠢事似地拍脑袋,摇晃着头说道:

“洛,伊,是你啊,哈哈哈哈……我一下子没想起来,抱歉抱歉……”

“马老板,你看你都赚了那么多钱,早就我忘了吧。”

“你别拿我开玩笑了,来来来,这边请。”

四年前的马利还只是个边远地区的小站长,言谈举止还带有浓浓的乡下风格。可如今却已经像城里的商人一样,待人接物圆滑周到。不过洛伊可不是来和他聊天叙旧的,因此洛伊便婉言拒绝道:

“喔不不不,不是啊马利,我是来找你借马的。”

马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毕竟借马只要去前台办理手续就好。他转而朝洛伊说:

“要借马啊,恐怕有点麻烦。”

洛伊心中一阵疑惑,来的时候还看见马厩里存放有十几匹马,怎么会说麻烦呢?由于自己不能告诉他正在躲避追捕,只好摆出一副不解的样子。

“嗯?”

“今天上午有商团过来把所有能跑的马都租走了,留下的马都不能跑长途啊。”

事实上,虽然马奔跑的速度很快,但它们并不适合长距离的奔跑,光是洛伊和艾尔雯这一路上逃跑的过程,就换了四匹马。而这次为了能爬山,原本精力充沛的马儿仅仅跑了数十公里就已经气喘吁吁,魔力见底。对于急需赶路的两人来说,疲惫的马是不能骑乘的。

虽然预料到埃维尔的私人驿站会发生这种状况,但它真的发生时还是有些措手不及。洛伊掩饰住内心的动摇,摆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说道:

“哦……这样啊,我只要跑短途就可以了。”

“短途恐怕不行。”

“短途都没有吗?”

“嗯。”

这下就麻烦了,埃维尔这么小,洛伊所知道的私人驿站就只有这家。周围最近的城镇少说也有五六十公里,跑是不现实的。走水路的方向又不对,也不可能去官用的驿站借马。毕竟那个是供公爵家送信用的,通缉令就是从那边发出。难道要等马都休息好吗?

洛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,只好沉默了一下。马利见帮不了他,便朝他说道:

“你要急用马的话,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,但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行。”

“等马都休息好吗?”

“不是,等马休息的话最快也要三天,我的意思是其他站会给我们补充新马,大概明天中午之前会到。”

“意思是有联络用的快马咯。”

马利摆出一副“怎么会呢?”的坏表情看着洛伊,随后朝他说道:

“你看你说的……要是有的话还怎么叫人补充啊?”

“哈哈哈哈,没有的话就算了,我也不是很急。”

“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,真的。要不你在这里先住一晚?”

这个提议十分中肯,毕竟有一匹精力充沛的马赶起路来会快很多。虽然担心通缉令会在离开之前送到这里,但埃维尔毕竟是山城,洛伊一路换马一路抄近路赶过来的,走官道的传令员不可能比两人快。因此洛伊便稍稍放心下来,接受他的提议。

“可以啊。不过……如果有好一点的房间就更好了。”

洛伊装作担心房间过于肮脏的样子揉了揉鼻子,就好像不希望房间里也闻到马的那股臭味一样。面对洛伊那犹豫的样子,马利想都没想便朝他说道:

“没~问题,我马上叫人安排免费的上房给你!“

对方爽快的样子让洛伊松了口气,他似乎没想过洛伊并不是那种常住上房的人。不管怎么说,虽然这里的住宿条件比一般旅店要差,不过能提早休息,对疲惫的两人来说都是好事吧。

“哈哈哈哈,你还真是痛快。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,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的话,我再来帮你吧。”

洛伊拍了拍马利的肩膀,对方也像是兄弟一般地作了回应。毕竟洛伊曾经帮过他一个大忙,以马利的立场安排一间上房并不过分。对此洛伊很庆幸自己拥有了马利这号人脉。

只不过这种利益上的往来都属于表面来往,是混迹于社会所必须掌握的技巧。因此虽然洛伊捡了个便宜,却也不会有多感激他。

毕竟马利这个人,有些虚伪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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